營畜牧業(yè)監(jiān)牧制度管理論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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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提要:監(jiān)牧制度是唐王朝在官營畜牧業(yè)中建立的生產經營管理制度,針對唐代不同時期有關監(jiān)牧的不同記載,作者論證了唐代監(jiān)牧的四個階段及其發(fā)展變化,并運用敦煌出土文獻,對唐后期及五代藩鎮(zhèn)自設地方監(jiān)牧制度也作了研究。
關鍵詞:唐代畜牧業(yè)監(jiān)牧制度
監(jiān)牧制始于唐朝,《新唐書·兵志》載:“馬者,兵之用也;監(jiān)牧所以蕃馬也,其制起于近世。唐之初起,得突厥馬二千匹,又得隋馬三千于赤岸澤,徙之隴右,監(jiān)牧之制始于此”。因此前賢與當今學者均將其列于唐代馬政系統(tǒng)之中,詳加論述①。實則監(jiān)牧是隸于太仆寺的基層畜牧業(yè)經營機構?!吨尽酚州d:
其屬有牧監(jiān)、副監(jiān);監(jiān)有丞,有主簿、直司、團官、牧尉、排馬、牧長、群頭,有正,有副;凡群置長一人,十五長置尉一人,歲課功,進排馬。又有掌閑,調馬習上。
此處所引,僅說明了監(jiān)牧的隸屬關系,以及內部組織結構?,F就其等級分類、分布地域、監(jiān)牧的管理制度等,分述如下:
一、監(jiān)牧的等級區(qū)分與管理系統(tǒng)
監(jiān)牧制度確立后,按其設置地區(qū)山川形勢、草場狀況、氣候條件優(yōu)劣等綜合因素,規(guī)定其發(fā)展規(guī)模,區(qū)分為上、中、下三等。據《新唐書·百官三》:
諸牧監(jiān):上牧監(jiān):監(jiān)各一人,從五品下;副監(jiān)二人,正六品下;丞各二人,正八品上;主簿各一人,正九品下。中牧監(jiān):監(jiān),正六品下;副監(jiān),從六品下;丞,從八品上;主簿,從九品上。下牧監(jiān):監(jiān),從六品下;副監(jiān),正七品下;丞,正九品上;主簿,從九品下。中牧監(jiān)副監(jiān)、丞、減上牧監(jiān)一員。
牧監(jiān)分為上、中、下三等的標準,均以所牧馬數量多少為定:
凡馬五千為上監(jiān),三千為中監(jiān),余為下監(jiān)。
《大唐六典·太仆寺》又載:“凡馬有左右監(jiān)以別其粗良,以數紀為名,而著其簿籍,細馬之監(jiān)稱左,粗馬之監(jiān)稱右,其雜畜牧皆同下監(jiān),仍以土地為其監(jiān)名。”由此知,監(jiān)牧之分左、右,又是以所牧馬的細、粗來區(qū)分的。所謂“雜畜牧”,當是指牛、羊、驢、騾、駝之類,均歸入下監(jiān)。作這樣的區(qū)分,也是為了便于管理、放牧和上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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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參閱馬俊民,王世平著《唐代馬政》,西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;宋常廉:《唐代馬政》(上、下),臺灣《大陸雜志史學從書》第2輯第2冊,第185—196頁。
對唐代牧監(jiān)的機構及其管理系統(tǒng),諸書記載不盡一致,在張說撰寫的《大唐開元十三年隴右監(jiān)牧頌德碑》中說:
始命太仆張萬歲葺其政焉,而棄世載德,纂修其緒,肇自貞觀,成于麟德,四十年間,馬至七十萬六千匹。置八使以董之,設四十八監(jiān)以掌之,跨隴西、金城、平涼、天水四郡之地,幅員千里,猶為隘狹,更析八監(jiān),布于河曲豐曠之野,乃能容之。於斯之時,天下以一縑易一馬,秦漢之盛,未始聞也。①
張萬歲主國家馬政,始于貞觀十五年(641),《唐會要》卷66群牧使條載:“貞觀十五年尚乘奉御張萬歲除太仆少卿,勾當群牧,不入官銜,至麟德元年十二月免官?!贝藭r張的任務就是管理群牧,不另設官職。下設四十八監(jiān),設八使來加以統(tǒng)領。對此初置監(jiān)牧事,《元和郡縣圖志》卷3“原州”條下又作了不同的記載:
監(jiān)牧,貞觀中自京師赤岸澤移馬牧於秦、渭二州之北,會州之南,蘭州狄道之西,置監(jiān)牧使以掌其事。仍以原州刺史為都監(jiān)牧使,以管四使。南使在原州西南一百八十里,西使在臨洮軍西二百二十里,北使寄理原州城內,東宮使寄理原州城內。天寶中,諸使共有五十監(jiān):南使管十八監(jiān);西使管十六監(jiān);北使管七監(jiān);東宮使管九監(jiān)。②
原州,即平涼郡。這里說的是東、西、南、北四使,而不是八使,并將四使理所地點,一一交待清楚。監(jiān)有五十,而不是四十八監(jiān)。另外,還有岐、邠、寧、涇諸州的八馬坊,唐人郗昂撰《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八馬坊頌碑》說:
先是國家以岐山近甸,邪土晚寒,寧州壤甘,涇水流惡,澤茂豐草,地平鮮原,當古公走馬之郊,接非子犬邱之野,度其四境,分署八坊,其五在岐,其余在三郡。保樂第一,蘇忠主之;甘露第二,劉義尸之;南普潤第三,田敬董之;北普潤第四,邵業(yè)監(jiān)之;岐陽第五,李行守之;太平第六,馬慶尹之;宜祿第七,曾睿領之;安定第八,李仙正之。……又命朝散大夫都苑總監(jiān)韋績總以統(tǒng)之。③
這個記載與前兩者又不一樣,說的是在關中的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設置八馬坊的情況。究竟如何看待這三個內容不同的唐人記載?
《新唐書·兵志》將其作了綜合后,記載說:
初,用太仆少卿張萬歲領群牧。自貞觀至麟德四十年間,馬七十萬六千,置八坊岐、邪、涇、寧間,地廣千里,一日保樂,……八日安定。八坊之田,千二百三十頃,募民耕之,以給芻秣。八坊之馬為四十八監(jiān),而馬多地狹不能容,又析八監(jiān)列布河西豐曠之野。④
對于這一綜合性記載,唐長孺先生在《唐書兵志箋正》中已指出是錯的,并分析說:《通典》、《元和郡縣志》“并言貞觀移馬牧在渭、蘭、原、秦四州,與張說監(jiān)牧頌同,”而“郗文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八馬坊牧,蓋開元間置,”二者不得混而為一。⑤因此,《新唐書·兵志》關于這一問題的記述,不能作為認識唐監(jiān)牧發(fā)展的依據,主要依據還應是唐人自已的記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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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全唐文》卷226第3冊,中華書局影印版,第2282頁。
②《元和郡縣圖志》卷3“原州條”上冊,中華書局1983年點校本,第59頁。
③《全唐文》卷361第4冊,中華書局影印版,第3671頁。
④《新唐書》卷50《兵志》第5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1337頁。
⑤唐長孺:《唐書兵志箋正》,科學出版社1957年版,第112—113頁。
根據上列三個唐人記載分析,唐代前期監(jiān)牧的發(fā)展,經歷了四個階段,第一階段是貞觀十五年以前的原州時期,以原州為基地,以原州刺史為都監(jiān)牧使,下管東、西、南、北四使,每使下設若干監(jiān)。第二階段是貞觀十五年以后至麟德元年十二月隴右監(jiān)牧時期,以太仆少卿張萬歲領群牧,下管八使,統(tǒng)四十八監(jiān)。第三階段是麟德以后,“更析八監(jiān)”時期,即增設鹽州八監(jiān)、嵐州三監(jiān)(《新唐書·百官三》作“監(jiān)二”)。第四階段是開元初在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又新增八監(jiān)、即八馬坊時期。
牧監(jiān)的長官稱“監(jiān)”,監(jiān)之上的長官為坊使,或監(jiān)牧使。前列的八坊長官蘇忠等人應即是這類監(jiān)牧使。監(jiān)以下的機構,據《大唐六典》載:“凡馬、牛之群以百二十;駝、騾、驢之群以七十;羊之群以六百二十。群有牧長、牧尉”。依據尚存的《廄牧令》文、《唐律疏議》及《新唐書·兵志》等綜合分析得知:每一牧監(jiān)的監(jiān)官管五名牧尉,每一牧尉管十五名牧長,牧長即是群頭,群頭直接管理畜群,其下還有牧子。這樣,此監(jiān)牧系統(tǒng)應為:
馬、牛以120頭匹為一群,這應是一個標準數,在當時的實際生活中,也有大于此數者,如吐魯番出土的《唐張從牒為計開元十年(722)蒲昌群長行馬事》中,西州蒲昌群的長行馬就曾有“壹伯肆拾陸匹”之多。①群,應該就是官府畜牧業(yè)生產的最基層單位。
關于“隴右諸牧監(jiān)使”,初唐時并無此職,唐初的四十年,只是令張萬歲“勾當群牧,不入官銜”,到了儀鳳三年(678)十月,才令“太仆少卿李思文檢校隴右諸牧監(jiān)使,自茲始有使號?!雹谏弦某⒋蠓蚨荚房偙O(jiān)韋績,大概即屬此職,但《唐會要》未列其名,卻列有“韋衢”,查兩唐書人名中,不見“韋績”一名,而在《新唐書》卷74上《宰相世系四上》中,有“韋衢”名,其職為“殿中監(jiān)閑廄使”③,正屬畜牧業(yè)系統(tǒng)的官員?!栋笋R坊頌碑》的錄文,有可能將實為“韋衢”的名字,誤錄成“韋績”了。
二、唐代監(jiān)牧的擴展與地域分布
《大唐六典·駕部郎中》條記唐有監(jiān)牧六十五,其下注云:“南使十五監(jiān)、西使十六監(jiān)、北使七監(jiān)、東使九監(jiān)、鹽州使八監(jiān)、嵐州使三監(jiān)?!睆母魇瓜螺牨O(jiān)數計算,實為五十八監(jiān),尚闕七監(jiān)。這也是學術界感興趣的一個小問題,究其原因,有可能是將八馬坊未作注記的結果。不過,如將八馬坊也計入其中,其總數就應該是六十六監(jiān),又多出一監(jiān),或因當時牧監(jiān)、時有增損,不足為奇。
關于貞觀初年牧監(jiān)在原州及其四周的分布,前揭《元和郡縣圖志》已有具體敘述,南使設在原州西南180里,應抵秦州界。西使在臨洮軍西220里,《新唐書·地理志》臨州狄道郡條下載:“臨洮軍,久視元年置,寶應元年沒吐蕃?!雹芘R洮軍在臨州,而臨州又是“天寶三載析金城郡之狄道縣置,”如此臨洮軍實在蘭州金城郡,故《圖志》說牧監(jiān)在“蘭州狄道縣之西”。如按“在臨洮軍西二百二十里”的方位,則已到了河州,與實情不符。故楊際平師指出:“秦、渭、會、原諸州皆在蘭州狄道之東,故知此‘西’字當為‘東’字之誤,”⑤此論至確。狄道以東220里,當在渭州境內。北使、東使均寄理原州城內。這片監(jiān)牧地以原州平涼郡為中心,“東西約六百里,南北約四百里?!痹萜經隹ぃ`關內道,約當今甘肅省平涼、靜寧、崇信、隆德及寧夏固原等縣市,這是監(jiān)牧設置初始階段的狀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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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陳國燦:《斯坦因所獲吐魯番文書研究》,武漢大學出版社1997年修訂本,第210頁。
②《唐會要》卷66“群牧使”條。
③《新唐書》卷74上《宰相世系四上》第10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3080頁。
④《新唐書》卷40《地理志》第4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1042頁。
⑤楊際平:《唐代官營牧畜業(yè)的發(fā)展規(guī)?!?,見《中國經濟通史》,第465頁。
到了第二階段,監(jiān)牧地在原州平涼郡的基礎上又有擴大,如《監(jiān)牧頌德碑》所云:“跨隴西、金城、平涼、天水四郡之地,幅員千里。”此四郡,除平涼郡如前述以外;隴西郡即渭州,屬隴右道,約當今甘肅省隴西,漳縣、武山、渭源、通渭、定西等縣;金城郡即蘭州,亦屬隴右道,約當今甘肅蘭州、榆中、臨洮、皋蘭、永登等縣市;天水郡即秦州,屬隴右道,約當今甘肅省天水、甘谷、清水、秦安、莊浪,張家川回族自治縣等縣市;這片地域,除蘭州金城郡有部分屬黃河以西外,余均在黃河以東的隴山東西一帶,幅員已廣至千里。
第三階段,監(jiān)牧即使擴大到隴右,牧地還是狹窄,於是就出現了“更析八監(jiān),布于河曲豐曠之野,乃能容之?!焙忧S曠之野,乃是指今陜、甘、寧、內蒙相交的這片黃河大河套地區(qū),唐代的鹽、夏、銀、綏諸州即在于此。新更析的八監(jiān),就是指以鹽州為首的八監(jiān),其中可能還包括夏、銀、綏諸州部分地段在內。鹽州隸關內道,其地當今陜西定邊、鹽池等縣。“河曲豐曠之野”,《新唐書·兵志》寫作“河西豐曠之野”,這是抄寫張說《隴右監(jiān)牧頌德牌》時出現的錯誤?!昂忧迸c“河西”,雖然是一字之差,其地域所涉,卻是完全不同的。鹽、夏、銀、綏諸州正處于史稱的“河曲地帶”,均屬于關內道,都不在河西。這期間,還在嵐州建置三監(jiān),《新唐書·兵志》云:“鹽州使八,統(tǒng)白馬等坊;嵐州使三,統(tǒng)樓煩、玄池、天池之監(jiān)?!睄怪輰俸訓|道,其地約當今晉北嵐縣、興縣、靜樂等縣,其東南與唐太原府比鄰,譚其驤主編《中國歷史地圖集》將樓煩,玄池,天池等監(jiān)定在嵐州南部的汾水兩側,當是有所依據的。①可見當時官府牧地逐漸擴展到了今陜北、晉北地區(qū)。此后,吐蕃、突厥等族的不斷侵擾,使得戰(zhàn)事頻仍、馬匹損失嚴重,永隆(680—681)年間,僅夏州一地即死失牧馬18.496萬。②
第四階段是開元初在關內道的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又新增八監(jiān)、即八馬坊。對此地域,郗昂《岐、邠、寧、涇四州八馬坊頌碑》列有八坊名稱,其中有五坊在岐,其余三郡是每郡一坊。岐州,又名扶風郡,在今陜西西部,轄境包括今陜西省西部寶雞、鳳翔、岐山、眉縣等市縣;鄰州,又名新平郡,約今陜西彬縣、旬邑、長武等縣;涇州,又名保定郡,約當今甘肅鎮(zhèn)原、涇州、靈臺等縣;寧州,又名彭原郡,約當今甘肅正寧、寧縣、合水等縣??梢哉f,這四州均在今陜、甘交界地區(qū),屬唐關內道所轄,在京畿道的西北邊。占“地廣千里”,其中還有牧田“千二百三十頃”。就八馬坊所置地考察,岐陽、普潤在岐州;宜祿在邠州;安定在涇州和寧州,保樂、甘露、太平三坊,具體地域不明,據“其五在岐”看,也應在岐州。
從上看到,從唐初貞觀到中唐天寶年間,唐代牧監(jiān)的地域在逐步擴大,而且都偏重在西北地區(qū)。歐陽修在《論監(jiān)牧》一文中,曾對這種地域分布描述說:
唐世牧地,皆馬性所宜。西起隴右、金城、平涼、天水,外暨河曲之野,內則岐、邠、寧、涇,東接銀、夏,又東至於樓煩,皆唐養(yǎng)馬之地也。③
歐陽修的這一概括,基本上勾畫出了唐代監(jiān)牧的地域分布,這一帶水草豐盛,田土肥腴,氣候高爽,特別適宜于畜群孳生繁衍,故秦漢以來就是豐茂的畜牧場地,到了唐代,也很自然地成為了官府畜牧業(yè)勃興的優(yōu)良載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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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譚其驤主編:《中國歷史地圖集》第5冊(隋唐五代時期)46—47圖,中國地圖出版社1992年版。
②《唐會要》卷72“馬條”。
③歐陽修著:《歐陽文粹集》(陳亮編)卷9《論臨牧》,文淵閣四庫全書本。
武后時,朝廷為增強軍事力量,欲擴監(jiān)牧地,曾考慮置監(jiān)登、萊,詔市河南、河北牛羊,以廣軍資。登、萊二州,約當今山東半島東部地區(qū),也是唐東部的邊防要地,張廷珪以“高原耕地奪為牧所,兩州無復丁田,牛羊踐暴,舉境何賴?”為由加以阻止①。至于河西涼州一帶,武后時也有一些地方官營畜牧業(yè),②至唐玄宗開元年間,命高麗人王毛仲領內外閑廄,毛仲“于牧事尤力,娩息不訾。初監(jiān)馬二十四萬,后乃至四十三萬,牛羊皆數倍。蒔茼麥、苜蓿千九百頃以御冬?!雹邸捌浜笸回士钊?,玄宗厚撫之,歲許朔方軍西受降城為互市,以金帛市馬,于河東、朔方、隴右牧之”。至天寶“十三載,隴右群牧都使奏,馬牛駝羊總六十萬五千六百,而馬三十二萬五千七百?!雹芗词钦f自高宗儀鳳以來,至玄宗開元、天寶年問,唐官府畜牧業(yè)在一度低迷之后,又走向興盛。
安史之亂后,吐番軍隊趁虛侵占隴右河西,苑牧畜馬皆沒,加之境內藩鎮(zhèn)紛爭、戰(zhàn)事頻仍,使得原監(jiān)牧使與坊盡廢。然而,藩鎮(zhèn)戰(zhàn)爭對馬匹的需要,迫使朝廷又不得不謀求建立新的牧監(jiān)。憲宗元和十三年(818)曾在蔡州(今河南省漯河、上蔡等市縣)置龍陂監(jiān),十四年(819)又于襄州(今湖北襄樊市)置臨漢監(jiān),到文宗大和七年(833)又于銀州(約今陜北米脂、佳縣、榆林等縣)置銀州監(jiān),至開成二年(837)牧地擴至綏州(治今綏德)境。此外,在南方農業(yè)區(qū)還出現過一些時間不長的牧監(jiān),如貞元二十年(804)在泉州置過萬安監(jiān),次年即廢。元和十四年(819)在淮南海陵又置臨海監(jiān),至文宗太和二年(828)也廢止,就是襄州的臨漢監(jiān),也于太和七年(833)停廢,⑤停廢的原因都是由于監(jiān)牧廣占農田,侵農擾民所致。
唐后期,由于周邊各族的不斷侵擾,境內方鎮(zhèn)的爭斗,使中央官府畜牧業(yè)慘遭破壞,雖曾一度將監(jiān)牧地向東南面移徙,多因農牧矛盾太尖銳而未果,故終唐之世,中央官府的畜牧業(yè)生產,始終未得興復。而一些地方藩鎮(zhèn)的畜牧業(yè)經濟,反倒相應地活躍起來了。
除一般監(jiān)牧外,唐代還有一沙苑監(jiān),置在同州(治今陜西大荔),各史均未將其列入唐初監(jiān)牧總數,《大唐六典》載:“沙苑監(jiān),掌牧養(yǎng)隴右諸牧牛羊,以供其宴會祭祀及尚食所用?!被蛞詾槭且惶厥獾哪翀觯皯獮檩斔腿刖┡Q虻馁A運場,以供宮廷、政府隨時取用的?!雹抟蚱涞卦谔茤|西兩京之間,地位適中,頗受唐歷代帝王重視。唐代帝王常事游獵,行跡幾遍于京畿、河南等地,李肇《唐國史補》載:
盧杞除虢州刺史。奏言:“臣聞虢州有官豬數千,頗為患?!鄙先眨骸盀榍湟朴谏吃罚稳?”對日:“同州豈非陛下百姓?為患一也。臣謂無用之物,與人食之為便?!钡伦趪@曰:“卿理虢州,而憂同州百姓。宰相材也”⑦。
這說明同州的沙苑監(jiān),確是一處牲畜的貯存場。宋王讜《唐語林》亦載:“德宗暮秋獵于苑中。”⑧此“苑中”疑即沙苑。由此看,早期的沙苑監(jiān),既是入京牛羊的貯備場,也是供帝王游獵的獵苑。中唐以后,隴右、河曲諸監(jiān)沒廢,沙苑監(jiān)也就更多地擔起了監(jiān)牧的重任,太和三年(829)三月,唐文宗“以沙苑、樓煩馬共五百匹賜幽州行營將士”⑨一事,說明沙苑監(jiān)內已飼養(yǎng)著大批的馬匹,擔起了牧馬監(jiān)的任務。
①《新唐書》卷118《張廷掛傳》第14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4261—4262頁。
②《新唐書》卷122(郭元振傳)第14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4362頁。
③《新唐書》卷121《王毛仲傳》第14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。
④《新唐書》卷50《兵志》第5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1338頁。
⑤《冊府元龜》卷621《卿監(jiān)部·監(jiān)牧》第8冊,中華書局影印版,第7480頁。
⑥馬俊民、王世平著:《唐代馬政》,西北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,第38頁。
⑦《唐國史補》卷2,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版,第25頁。
⑧《唐語林》卷2,中華書局1958年版,第48—49頁。
⑨《冊府元龜》卷621《卿監(jiān)部·監(jiān)牧》第8冊,中華書局影印版,第7480頁。
三、監(jiān)牧的經營管理制度
初唐以來,何以能在40年的時間里,將馬5000余匹發(fā)展到70.6萬?這里有多方面的原因。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,從對一些游牧民族的斗爭中,唐獲得了大量的牲畜,如貞觀四年(630)對突厥頡利的追擊戰(zhàn)中,“獲雜畜數十萬”①;貞觀九年(635)在青海追擊吐谷渾伏允的戰(zhàn)役中,又“獲雜畜二十余萬”②;貞觀十五年(641)在反擊薛延陀的戰(zhàn)役中,“獲馬萬五千匹”;旋又在破突厥思結的戰(zhàn)斗中,“獲羊馬稱是”③;到了貞觀十七年(643),薛延陀又“獻馬五萬匹、牛駝一萬、羊十萬以請婚”。④戰(zhàn)爭中和納貢中獲得的這巨大數量的雜畜,自然都會充實到監(jiān)牧中去。由此可見,40年間,馬增至70.6萬的數額中,有相當部分是來自民族地區(qū)的戰(zhàn)利品。但唐代官牧孳息的馬匹,數量也很大。
當然,這只是牲畜數量的增加,更重要的還在于質量的保證,這涉及到自唐初以來,就逐步建立起來的一整套嚴密的監(jiān)牧管理制度,如健全完善的層層管理機構;對畜牧從業(yè)人員嚴格的獎懲制度;牲畜的藉帳檔案制度和對牲畜草料因時制宜地供給制度等。這些方面,楊際平先生已作較系統(tǒng)的分析和論述⑤,除此以外,還有幾個方面可以再作點補充:
首先是對牲畜品種的引進與改良,武德年間,康居國獻馬4000匹?!短茣份d:
康國馬,康居國也,是大宛馬種,形容極大。武德中,康國獻四千匹,今時官馬,猶是其種。⑥
大宛馬屬優(yōu)良品種,體形大,用之改造唐馬,效果顯著。貞觀初年與突厥的交戰(zhàn)中,曾獲得大量的突厥馬,突厥馬是蒙古高原上的優(yōu)良馬種,《唐會要》載:
突厥馬,技藝絕倫,筋骨合度,其能致遠,田獵之用無比。⑦
可見突厥馬既機動靈活,又能遠行,很適合戰(zhàn)爭的需要。此外,還有一些域外良種馬的引進,如“貞觀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,骨利于遣使朝貢,獻良馬百匹,其中十匹尤駿,太宗奇之,各為制名”⑧。這些域外良種馬的引進,給唐代國營的牧馬業(yè)不斷地注入了新的血液,保證了牲畜品種的優(yōu)勢,也帶來了牧馬業(yè)的興旺。
其次是在牲畜的日常牧飼管理上,有一套符合實際,又行之有效的辦法。張說《大唐開元十三年隴右監(jiān)牧頌德碑》⑨,曾對監(jiān)牧的日常操作有精辟的歸納:
一是“日中而出,日中而人”。這是說牧放與飼養(yǎng)的分界線,“日中”是指晝夜平分之意,即每一年的春分、秋分時節(jié)。前一“日中”乃是指的春分,牲畜就應放出到草場上牧放;后一“日中”乃指秋分,牲畜就應收牧,即入舍飼養(yǎng)。
二是“禁原燎牧,除蓐釁廄”。當原野新草萌發(fā)時,要注意保護草場,禁止踐踏火燒,這就是“禁原”;“燎牧”是當草場冬天枯萎時,就應燒野,讓來年牧草旺盛?!俺辍?,也是緣于古制,《周禮》夏官圉師中即有“春除蓐”的說法。蓐者,指馬在廄中睡臥的墊草,到了春天,就要將陳蓐除去;馬廄也要清理干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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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資治通鑒》卷193。
②《資治通鑒》卷194。
③《舊唐書》卷3《太宗本紀》。
④《舊唐書》卷3《太宗本紀》。
⑤鄭學檬等著:《中國經濟通史》第4卷第九章。
⑥《唐會要》卷72《諸蕃馬印》。
⑦《唐會要》卷72《諸蕃馬印》。
⑧《唐會要》卷72《馬》。
⑨《全唐文》卷226。
三是“潔泉美薦,庌涼棧溫”。給馬匹飲以清潔的泉水;飼以精美的草料。庌,乃指廊廡,后一句是說,夏天要給馬搭蓋涼棚;棧溫,指冬天要保持馬廄的溫暖。
四是“翹足而陸,交頸相靡”。前句說的是讓馬跳躍追逐奔跑;后句是說讓馬之間相互親昵愜意,就是讓馬在經常的運動中、在自由自在的環(huán)境中成長,只有這樣,才能“宜其性也”。
以上都是對官營監(jiān)牧的一些規(guī)范性的操作所作的總結,這些具體的操作程序,再加上有效的政策法令,還有層層機構的監(jiān)督檢查,使得唐初以來,各監(jiān)牧的牧馬數量,在短短的40年間,除了隨時的抽調、耗用外,還能保持在70萬匹的水平,這應該是歷史上一個了不起的發(fā)展速度。無怪乎張說會發(fā)出“秦漢之盛,未始聞也”的贊嘆。
第三是建立了龐大的飼料生產基地,保證了不同牲畜的各類飼料供給?!缎绿茣け尽份d:“八坊之田,千二百三十頃,募民耕之,以給芻秣”。①這是在八坊的地域內,劃出1230頃作為田地,募民耕種,以其收獲物專供作飼料用?!峨]右監(jiān)牧頌德碑》載:時在隴右牧區(qū),“蒔茼麥、苜蓿一千九百頃,以茭蓄御冬”。②苜蓿是漢代從中亞引進到中國的一種優(yōu)良牧草,唐代已經相當普及,至于茼麥,不知為何種植物,疑“茼”字有誤,顯然也應是一種牲畜喜食的飼料。將這些飼料曬干、涼于稱之為茭。“以茭蓄御冬”,是說將干飼料蓄存起來,以備冬天牲畜的需要。這些既切合實際需要、又符合牲畜養(yǎng)殖規(guī)律的措施和辦法,當然都會促進監(jiān)牧畜牧業(yè)的大發(fā)展。
四、唐后期及五代藩鎮(zhèn)自設的監(jiān)牧
安史亂起之后,“吐蕃乘隙陷隴右,苑牧畜馬皆沒”,中央官府的畜牧業(yè)由此走向衰落,加之藩鎮(zhèn)擁兵自重,為了爭雄圖存,都很重視畜牧業(yè),紛紛自設監(jiān)牧。“王候、將相、外戚牛駝羊馬之牧布諸道,百倍于縣官,皆以封邑號名為印自別;將校亦備私馬。”③畜牧業(yè)在地方藩鎮(zhèn)中,很快便發(fā)展起來。敦煌出土文獻中有大批沙州歸義軍政權的畜牧業(yè)文獻,能充分反映出唐后期至五代,地方藩鎮(zhèn)政權發(fā)展畜牧業(yè)的實態(tài)。這里將以此為核心,作些探討。沙州歸義軍政權,是在推翻吐蕃統(tǒng)治后,于唐宣宗大中二年(848)建立的。為了圖存自保,十分重視畜牧業(yè)。該政權在紫亭專門設立牧監(jiān),委以監(jiān)使,統(tǒng)一管理大牲畜——馬、駝的牧放;又設羊司,主持羊牧事務。
(一)紫亭監(jiān)牧
歸義軍的監(jiān)牧,其署治在紫亭鎮(zhèn)。敦煌文書P·4640號是一件《已未年—辛酉年(899—901年)歸義軍衙內破用紙布歷》,其第260行載有:(辛酉年三月)“十四日,高加興傳處分:支與紫亭監(jiān)使、副使二人各細紙壹貼?!雹艽恕白贤けO(jiān)使”,即歸義軍時期主管馬、駝、牛、驢等大牲畜牧養(yǎng)管理機構監(jiān)牧的長官。唐代前期,監(jiān)牧遍及河曲、隴右,但不見有紫亭監(jiān)牧。敦煌文書P.2005號《沙州都督府圖經殘卷》,據研究是唐開元年間編撰的圖經,其中載有“子亭鎮(zhèn)”,在其第366行“監(jiān)牧”等欄下,注有“右當縣并無前件色”,可見唐前期沙州尚無監(jiān)牧的設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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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新唐書》卷50《兵志》。
②《全唐文》卷226。
③《新唐書》卷50《兵志》第5冊,中華書局點校本,第1338頁。
④唐耕耦、陸宏基編: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,第268頁。又榮新江編《英國圖書館藏敦煌漢文非佛教文獻殘卷目錄(S6981—13624)S·8448號文獻A、B兩面均有“紫亭羊數名目”,所列主人也有“監(jiān)使”署名,當即此處所引文書中之“紫亭監(jiān)使”。
紫亭設監(jiān)牧應在歸義軍政權建立以后,為歸義軍所開創(chuàng)設置的畜牧業(yè)管理機構,故敦煌文書中頗多記載。如文書P·2484號《戊辰年(968)十月十八日歸義軍算會群牧駝馬牛羊現行籍》是一件鈐有“歸義軍節(jié)度使新鑄印”的官方文書,共存119行,其中登錄了各牧群的牲畜數,如:知馬官索懷定群馬120匹,知馬官張全子群馬205匹,知駝官張憨兒群總計駱駝40頭,知駝官汜丑兒群總計駱駝33頭,牧牛人陳順德群計大小牛40頭,牧牛人沙慶住群計大小牛62頭,牧牛人楊郯律丹群計大小牛76頭。僅以此文書計,紫亭監(jiān)牧所轄至少有7個群,共有馬325匹、駝73頭、牛178頭,總計為576頭(匹),而這僅僅是紫亭監(jiān)牧所轄馬、駝、牛的一個部分。①又P·3131號《曹氏歸義軍(十世紀后期)群牧駝馬羊欠歷稿》,其中共牧有馬6群,駝2群。②唐制:“馬、牛之群以百二十”。以此算之,紫亭監(jiān)牧至少也有馬720匹,其拖欠未交者共36匹,約為總數的5%。譚蟬雪先生在研究上列材料后說:“按唐制:‘其有死耗者,每歲亦以率除之’。駝、馬百頭以七頭為耗,紫亭監(jiān)牧的損耗率仍在正常范圍之內。”③這是將拖欠未交數確定為損耗數而得出的結論,其實,拖欠未交不一定都是損耗。不論是哪一種情況,都能反映出歸義軍紫亭監(jiān)牧及其職能的健康發(fā)展。歸義軍時期,除紫亭監(jiān)牧外,尚未見有別的監(jiān)牧存在。
(二)歸義軍官馬院
歸義軍政府除在紫亭設置監(jiān)牧外,還專門在軍衙附近設有馬院,敦煌文書P·2971號《乙未年(935或995)后常住什物交割點檢歷》載有:“陸斗銅盆壹,在官馬院?!雹苡諴·2461號《丁未年(947)六月都頭知宴設使宋國清等諸色破用歷狀并判憑》載有:“馬院皮條匠胡餅肆枚?!雹荼砻髟谲娧酶浇?,不僅有官馬院的存在,還借過寺院的銅盆,院中還有皮條匠。皮條匠乃是制作馬匹鞍轡用具的匠人,是專門為大批馬匹服務的。還有一件《歸義軍衙內酒破歷》載有:“六月馬院酒伍升”;八月“三日,宴神酒半甕,又馬院發(fā)愿酒壹斗,賽神酒伍”;“九月一日,馬院神酒伍升”;十月十四日“馬院祭拜酒伍升?!雹薇砻鞴亳R院內也有賽神,祭拜等活動,所屬人數眾多,顯然都是為養(yǎng)馬服務的人員。官馬院與紫亭監(jiān)牧之間是一種什么關系?沒有明確文書記載,推測歸義軍衙向紫亭監(jiān)牧等征集來的良馬,送到敦煌后,就貯備于官馬院,進行調教馭習、配備馬具,以備使用。這就是官馬院內何以人數眾多,既有馬具工匠;又有宴神祭拜活動的原因。由此也證實:官馬院是一專門貯備馬匹、以備供應使用的管理機構。又P·4525號《宋太平興國某年內親從都頭某某狀》是一件內親從都頭知瓜州(衙推)某人上給歸義軍衙府的狀文,文中提到他剛從會稽鎮(zhèn)“趁賊”歸來,“鞍馬困乏,西來不得”,待過三、五日后再西來沙州、并云:“其于官院內*[豆+昔]草輸納,亦乃之次?!雹哌@是說,由于時間耽誤,向官馬院輸納的*[豆+昔]草,也只好晚一點。表明了官馬院還須各地向其輸納*[豆+昔]草的事實。積貯草料,以供芻秣,反映出官馬院也是為解決軍事及驛傳等急需的一種后勤保障機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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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590頁。
②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597頁。
③譚蟬雪:《敦煌馬文化》,載《敦煌研究》1996年第1期。
④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26頁。
⑤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612頁。
⑥據施萍亭先生《本所藏“酒帳”研究》,本帳共存104行,裂為三片,1—10行藏敦煌研究院,11—49行為董希文收藏,50—104行為P.2629號。本帳又載于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271—276頁。
⑦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5輯,第27頁。本件文書,原訂為牒,從“謹錄狀上”看,實為一狀文。
(三)歸義軍羊司
羊司,是唐五代敦煌歸義軍政權在畜牧業(yè)管理機構中設置的一個專管牧羊業(yè)的特殊職能部門。這一機構的設立,主要是因為:一,沙州為半農半牧區(qū),畜牧業(yè)發(fā)達,不僅大牲畜馬、牛、駝、驢數量大,而且羊的數量更多,同時還涉及到羊皮、毛等副產品的征收、管理等事宜,需要設置一個專門機構予以管理。二、沙州戈壁、綠州、山丘、草場相間,畜牧區(qū)域分散,交通不便,頗難兼管。加之以一般農戶也兼養(yǎng)羊,需要設置一專管牧羊業(yè)的機構,來進行全境的協(xié)調、調度和管理,該司主要管理官府羊群的籍帳、算會、放牧、牧子的雇傭及管理,并向寺院和私羊主稅羊,以及征納羊肉、羊皮、羊毛等。①
有關羊司的記載,史籍闕載,推測有可能是沿襲的吐蕃舊制。敦煌文書也較為零星,現依文書中羊籍及有關雜帳和牧羊的牒狀等記載,對其作一點探測。
目前所見有關羊司的最早記錄在張承奉時期。如前揭P·4640號《歸義軍衙內破用紙布歷》,其中載有:庚申年(900)二月十二日,“支與羊司押衙劉存慶粗布(紙)貳拾張”;六月“廿日支與羊司粗紙壹帖”。羊司在這一年中,春、夏兩季領紙,顯然是為了公用,似乎折射出羊司為了每半年造一次羊籍,進行算會的需要。又P·3440號《丙申年(996)三月十六日見納賀天子物色人綾絹歷》中記有“田羊司緋絹壹足”②。此田羊司無疑是負責羊司事務的姓田長官,此外還有“羊司押衙”、“羊司判官”等羊司吏員,田羊司為主管。羊司負責對官牧羊業(yè)的經營和管理,對牧羊人領官羊數目要登記入帳,建立羊籍、按籍定期勘驗算會、征收貢納;同時也對牧羊人提供保護和幫助,供給他們所需的物品,使其安于放牧。如P·2877號《癸丑年十二月廿二日后油入破歷》載:“十八日,油一升,與牧羊人?!雹跾·3166號《年代不明(公元980—982年)歸義軍衙內面酒破用歷》載:“支遮羊人胡并一枚,用面五升,支油豉麻油五升”④。遮羊人即牧羊人,牧羊人如有困難,可以申牒羊司以至歸義軍節(jié)度使衙府請求幫助。如S·3928號背《牧羊人安于略牒》載:
1牧羊人安于略
2右于略長在山內,守護羊畜。家內細
3幼繁多,并無經求得處。今于略有
4少多麥粟,碾磨不得。伏望
5仆射鴻造,先賜碾硙,將往群上濟給
6存□活□①牧羊人安于略為了碾磨麥粟,上書仆射,實即歸義軍節(jié)度使,這大概是要借節(jié)度衙府的碾硙,才有此牒。牒文不全,估計他的這一困難會得到解決。牧羊人對未經批準耗損的羊只,必須申狀納皮待判。如P·2985號《己卯年(公元979年)牧羊人王阿朵狀及判憑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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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詳見拙著《唐五代宋初敦煌畜牧業(yè)研究》第四章,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2003年版,第41—48頁。
②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4輯,第16頁。
③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,第124頁。
④《敦煌社會經濟文獻真跡釋錄》第3輯.第282頁。
1牧羊人王阿朵
2伏自今月十五日,納自死*[羊+古]母羊兩口,*[羊+古]羊羯壹口,白母羊壹口兒洛悉
3死壹口,皮付白押衙,未蒙判憑,伏請?zhí)幏帧?/p>
4已卯年四月十五日牧羊人王阿朵
5為憑十五日(印)
又P·2761號《己卯年(公元979年)牧羊人王阿朵狀并判憑》:
1牧羊人王阿朵
2伏以今月十八日,納自死古母羊壹口,皮付白祜慶,伏請?zhí)幏帧?/p>
3已卯年四月十八日牧羊人王阿朵
4為憑十八日(印)②
*[羊+古]乃羖羊之俗寫字,亦簡寫作古,即黑色之夏羊。羯者,去勢之公羊。至于兒洛悉,為吐蕃語詞,也是對羊品種的分類名稱。王阿朵十五日申報死羊數,十八日又申報了一只羊的死亡,這反映出牧羊人對自已牧放的羊群,出現死羊情況,必須及時申報的規(guī)定,同時還要將死羊皮及時上交。后一狀中接受羊皮的白祜慶,可能就是前一狀中的白押衙,應是屬于羊司中的官員。羊死納皮后,牧羊人須要領取一種憑證,留備算會時好有交待,上列二狀上最后的“為憑十五日”和“為憑十八日”就是這種憑證,并且鈐有印章,推側應是羊司官員的印信。這些程序,說明歸義軍政權羊司對羊群管理,有一整套完備的手續(xù)和制度。
羊司同時也掌管著對寺院、私羊業(yè)主開展稅羊等業(yè)務。